摩诃婆罗少

从头到尾

还寝梦佳期(16)

没更新不高心。
怒水一章,毫无进展。

(16)

纯阳修道之人,面目变化本来就小。谢云流年已而立,眉目却还是八年前俊朗青年,只是眼神多两分沧桑。此时僵在原地,看上去居然有一些受伤。

李忘生目光温润,因为受了伤要静养,上清芙蓉冠便已经解了下来,长发松在背后,有几缕缠绕垂落在胸前,看起来如锦缎。他轻声道:“师兄想不透,忘生自然也想不透。”

谢云流欠身伸手拉住李忘生一缕头发,像拉住断掉的神思,藕断丝连。触手光滑,带着凉意。

李忘生神色间些微挣扎,过了一会、终究复归平静。他拿出一贯以来对其他同门的沉稳道:“师兄此举,太过轻浮了。”

谢云流忽然翻手握住李忘生的手,在对方反应不及时,一把拉过去。李忘生半个身子几乎埋在谢云流怀里,可谢云流却又不动了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做。

李忘生也一动不动,却又微微颤抖。良久,还是轻轻推开他。李忘生抬头看着谢云流,一言不发。
他大概自己也不知道,他黑幽幽的眼神里蒙着一层水汽。很柔和,很柔和。让人沉沦。

谢云流突然觉得愧疚难堪起来。

他想,李忘生那么好,不忍心伤害自已一分一毫。哪怕是畏惧自己的同床共枕,也因为担心自己着凉,而往里靠。
那之前这样的温存,这样缱绻的拥抱,大抵也是不想让自己难过的安慰吧。

谢云流深吸一口气道:“你好好养着,这些日子我来教导弟子们练功。”说罢,只是让李忘生快躺下,便不理会他了。

谢云流从太极殿离开,心情自然不好。不仅不好,甚至莫名地心痛难忍。

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。
所以不管李忘生对他再好,他都觉得不够,不是,不满意。他还想从李忘生的身上榨取一点什么呢?

可是李忘生,几乎已经给了他所有能给的东西。又还剩什么呢?

谢云流想:我到底还在奢望什么?

他想起了在东海忽然看到李忘生的那个刹那。
须巢童树枝叶繁茂,树下的青年闭目打坐,好像离外界很远,离自己很远。

他有很多种方式打招呼,也有很多种方式在李忘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招重伤他。
可他偏偏选了最凌厉最凶险的方式打招呼,却又是最温和最亲昵的偷袭,就如同练剑习武切磋的发招一般。

那时候他心里的难受和潜藏的喜悦,现在想起来,还闷在心里,不得纾解,不知症结。



这日后两人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关系。李忘生因为脚受伤,教习弟子的职责大多落在谢云流身上,李忘生则重新负担起了大部分事务。

他时时打坐,更多时候则是看着底下人呈递上来的册页。也会和山下的佃户沟通,或是和掌管衣食丹药的弟子细细讲分明调度。
他总是笑得很好看。对谁都那么好。

谢云流看着他,有时候甚至晃神。
他想,你们都是一样的,但我是不同的。
忘生对我是不同的。

是怎么个不同,他却又不知道了。可是这份不一样的温情,他早就窥破,想要稳稳抓在手心。
可是连想抓住的是什么,都很虚幻,都不能言说。

这样开久了小差,李忘生便会搁下手中的朱砂笔,递上一杯茶,问:“师兄精神不济,可是累了?”
谢云流抬头,分明在温柔关切里看到了一点识破了什么的嗔怪。

他知道自己走神了,只是不说。这样的包庇容护。

谢云流明明是最不需要被保护的。可就是有这样一个人,待他好到连走神都不愿责备,不愿戳破。


这样疑惑的谢云流,终有一日,跪坐在三清殿前,向吕祖问道求解。

吕洞宾叹息一声。
——此情,你既不知所起,我怎能化解?这一道途,唯有自己参悟。各人有各人的缘法,只看你能不能把握罢了。

于是谢云流更迷蒙了。

他过去能体会透彻的最微妙的情感,也不过是,“我亦飘零久。十年来,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。”


谁能知,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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